致李重光:错位的灵魂与不朽的绝唱

违命侯如晤:

金陵城破已逾千年,然每见”一江春水向东流”之句,汴京深秋的寒意便穿透纸背,直抵肺腑。当宋军铁蹄踏碎凤阁龙楼,你以素衣出降时,手中可还攥着未干的词稿?雕栏玉砌的故国在血火中倾颓,而你以笔为刃,在历史的囚牢里刻下了比玉玺更深重的印记。

世人常叹你”作个才人真绝代,可怜薄命作君王”。填词的手不该执玉玺,正如霓裳羽衣舞不动千钧社稷。在五代十国的乱世棋局中,你本该是枚清雅的闲子,却偏偏被推上九五天元之位。当樊若水的采石矶舆图呈于御前,宋军的艨艟已蔽江而来,你案头《霓裳羽衣曲》的残谱,终成南唐最凄艳的挽歌。

今人观你,常想起那些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才魂。多少诗心被困在钢筋水泥的格间,如同你困在汴梁小楼。当流量成为新朝的玉玺,热搜化作现代奏章,无数个”重光”在数据洪流中载浮载沉——他们吟咏的”罗衾不耐五更寒”,何尝不是当代灵魂的寒颤?你在词中预支的愁绪,竟成穿越千年的通感。

后主啊!汴京的毒鸩能终结四十二载人世行旅,却封不住你笔底的春江明月。当我们在”林花谢了春红”的吟哦中照见生命匆促,在”别时容易见时难”的喟叹里领悟永恒缺憾,便知那亡国之君的囚牢,囚不住词国帝王的冠冕。今有无数飘零的赤子,仍从你血泪凝成的文字里,打捞属于自己的故国山河。

此身虽逝,词魄永在。汴梁的囚窗关不住春江月,正如时间之河冲不散绝代词心。

隔世知音 再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