浩然先生尊鉴:
夜读《春晓》,见“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”之句,忽觉千载光阴如汉水东流。先生布衣终身,诗笔却勾勒出盛唐一片清朗山水。当庙堂竞逐功名之际,您踏着鹿门山的薄雾,将“江清月近人”的澄澈永远镌进华夏血脉。
世人常叹您“不才明主弃”的怅惘,我却更敬您“红颜弃轩冕,白首卧松云”(李白语)的通透。您把宦海沉浮化作了岩扉松径的晨露,让“开轩面场圃”的烟火气,冲淡了长安城头的浮名浊浪。这般“醉月频中圣”的逍遥,竟与今人逃离格子间、奔赴山野的渴慕遥遥相应——只是我们的手机屏幕映着人造月光,您窗前的清辉却来自真正的银河。
若见今人驱车百里,只为在网红竹林拍一张“归隐照”,先生会否抚须而笑?当自然成为标价的商品,当静心需要购买冥想课程,您笔下“荷风送香气,竹露滴清响”的天籁,是否已成绝响?真隐士不必标榜,诚如明月不向夜空索要赞美。
昔年王摩诘写您“醉歌田舍酒,笑读古人书”(《送孟六归襄阳》),这般快意今已稀矣。然每见都市人于阳台方寸间种花莳草,便知您种在唐诗里的那粒桃源种子,仍在新世纪的混凝土缝隙间倔强萌发。
临书惘然,唯见清江明月依旧朗照鹿门。
—— 一个在霓虹中仰望星空的后来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