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忠贤位居九千岁之尊,却授意党羽代批奏章——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周全。当大臣们捧着关乎社稷生死的奏章,他只能通过心腹代为批示,这仿佛是对整个帝国运转逻辑一种极尽荒诞的嘲弄。他像一头偶然闯入瓷器店的驴子,一边把那些精致玲珑的物件撞得粉碎,一边还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,浑然不知自己正上演一场何等滑稽的闹剧。
这文盲阉人统治天下的奇观,堪称专制体制的终极行为艺术。他批复奏折的方式,犹如今日社交软件上点个“已阅”的表情符号,便决定疆土民生之存亡,这滑稽简直令人笑中含泪。至于那东厂诏狱,更屡兴大狱迫害杨涟、左光斗等忠良:无论你是耿直清官还是豪富巨贾,但凡被构陷入狱,多遭酷刑致死。效率之高,手段之狠,连阎罗殿也要自愧不如。
魏忠贤当然明白,仅靠恐怖无法支撑他那摇摇欲坠的权柄。于是,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运动被隆重推出。各地官员争先恐后为他修建生祠四十余处,仿佛在竞标天下第一马屁精称号。更有内阁七位大学士,齐刷刷自认其“干儿”,堪称“父子情深”之官场奇闻。据野史《玉镜新谭》记载,竟有官员声称魏公公的洗脚水可治百病,这马屁拍得简直穿越时空,直追神话传说。
然而,当崇祯皇帝终于狠下心肠,清除了魏忠贤这颗硕大毒瘤之后,大明王朝却并未因此迎来曙光。这台统治机器早已锈蚀不堪,内里零件互相倾轧,运转机制彻底失灵。魏忠贤的倒台,不过像是系统崩溃前弹出的最后一个错误提示框。帝国这艘巨轮,早已在根深蒂固的腐败与低效中千疮百孔,纵使拔除一个魏忠贤,也不过是暂时堵上了一个漏水孔——它终究要无可挽回地沉没于历史洪流之中。
当整个系统早已病入膏肓,那个最引人注目的“病毒”被清除之时,往往已是系统崩溃的前奏。 魏忠贤的暴亡,并未为垂死的大明王朝注入生机,反而像那根轻轻压垮骆驼的稻草,让整个腐朽结构彻底崩塌。历史以最辛辣的方式证明,在体制性溃烂面前,无论清除一个权阉还是十个清流,都不过是给垂死之人更换寿衣罢了。
魏忠贤(1568-1627)
明末权阉。原名李进忠,北直隶肃宁人。少时无赖,自阉入宫后攀附天启帝乳母客氏,得掌东厂,权倾朝野。目不识丁,却代皇帝批红,人称“九千岁”。广植党羽,迫害东林党人,全国为其建生祠四十余处。天启帝死后遭崇祯帝清算,贬黜途中自缢于阜城南关。其人其事,堪称明代宦官专权腐朽之巅峰写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