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588年战后于伦敦)
窗外泰晤士河裹挟着初冬的寒意奔涌向前,正如那海峡彼端席卷而来的阴云。西班牙的菲利普——那个自诩天主之剑的国王、我的姐夫,竟敢称他的舰队为”无敌”?哈!他以为凭借几艘笨重的巨舰,便能将英格兰的意志碾碎于罗马教皇的谕令之下?他以为我会像苏格兰那位玛丽一样,轻易将王冠奉于异国君主?
不。先王亨利之女,血管里流淌着英格兰土地与海洋的脉搏,岂能容忍这亵渎!纵然枢密院那些白须老臣们将”女子之躯”的谏言呈于御前,纵然海峡对岸集结的桅杆如阴森的森林……但请他们记住:伊丽莎白,生而为王!
提尔伯里营地泥泞的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扑在脸上,远甚于宫中任何香氛。当我的坐骑踏过那些列阵的士兵——那些农夫、铁匠、渔夫之子——我望见他们眼中闪烁的并非畏惧,而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炽热火焰。上帝啊!那一刻,我深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面对深渊。我的声音必须穿透寒风,必须化为他们手中的刀剑、胸前的铠甲:
“朕的爱民们!有人为朕的柔弱之躯亲临战场与阵列而忧惧……但朕向尔等宣告:朕虽为弱质女流,却有国王之心与胆魄!朕视卑劣的背叛、入侵与任何欧洲君主加诸朕身的屈辱为奇耻大辱!朕将亲自执掌兵戈,做尔等的将军、裁判与疆场之上每份功勋的嘉奖者!朕知尔等身躯强健、骁勇善战,朕以王者之尊委付于尔等,誓与尔等同生共死,为吾国、吾民、吾荣耀献上此身!纵使不羁的强敌当前,朕亦将临阵!”
(墨迹在此处晕染开一小片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水滴浸润)*
是的,我如此宣告了。当那海峡中,德雷克们驾驭着我小小的”火船”如复仇之灵扑向西班牙的庞然巨物,当上帝之风——那确凿无疑是新教之风——将菲利普引以为傲的舰队撕扯、驱散……我知晓,英格兰的脊梁未曾折断。它挺立着,在提尔伯里泥泞的土地上,在每一艘冲向敌阵的艨艟上,在每一个仰望御旗的臣民眼中。这王国,是我的身体,我的生命,亦是上帝托付于我的重担。只要一息尚存,我绝不容许任何阴影笼罩其上。
风,永不止息。而英格兰,将永存。
伊丽莎白 R
于伦敦
主后一千五百八十八年,秋末
事件说明: 此独白设定于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入侵失败后不久,伊丽莎白一世在伦敦回忆其统治生涯中最为关键的危机时刻——1588年夏,面对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巨大威胁,她不顾劝阻,亲临伦敦门户提尔伯里军营,向集结的英格兰陆军发表了那篇载入史册的著名演说,极大地鼓舞了举国士气。与此同时,英国海军在英吉利海峡运用火攻等战术,加之被称为”新教之风”的风暴助力,最终击溃了强大的西班牙舰队。此役的胜利,不仅捍卫了英格兰的独立与新教信仰,更奠定了其未来海上强国的基石,是伊丽莎白时代辉煌的巅峰象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