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历史需要一个小丑来承重时,王振便从深宫帷幕后钻了出来。他的登场,甚至带着物理层面的仪式感:太祖朱元璋那块刻着”内臣不得干预政事”的铁牌,在正统七年被王振从宫门卸下,熔铸成一只精巧的香炉——铁牌君临终遗言想必是:”防阉数十年,一朝变香炉,吾生意义何在?”
此熔炉,正是王振时代的绝妙隐喻:他以无上”智慧”,将祖制熔炼成满足私欲的容器。
王振之虚荣,如精工雕琢的瓷器,光洁耀眼却不堪一击。他深谙”翁父”称谓的魔力,如同珍视一件金缕玉衣。朝堂之上,公卿重臣们一声声”翁父”的呼号,令其心花怒放,飘飘然如登仙阙。他竟偷穿龙袍纹饰铠甲,在铜镜前顾盼自雄——殊不知,此等僭越行径早已在史册中为他的结局预留了位置。
至于弄权之术,王振堪称深宫魔术师。他巧妙地将朝廷化为提线木偶剧场:六部堂官沦为木偶,边关将领变成牵线,连英宗皇帝也不过是他手中最华丽的那只人偶。他之排场,亦堪称”阉人仪仗学”之巅峰:出行车马塞衢,回京百官跪接,其威仪之盛,竟令紫禁城真正的主人黯然失色。
然虚荣与权欲终如流沙,最终将他引向土木堡这巨大坟场。王振如一个不懂战争却强扮元帅的戏子,将数十万大军推入绝境。他仓惶欲逃时,被锦衣卫指挥佥事樊忠一柄金瓜锤砸碎了头颅——野史相传,樊忠怒吼”吾为天下诛此贼”,而王振大约听见了”猪”字?也算死得其所,毕竟这”人形土木堡”终于坍塌了。
他的香炉还在宫中袅袅生烟,那锤杀他的金锤却在角落里冷然自语:”香炉君,防你干政的铁牌是我前世,今生我专防你转世投胎。”
王振小传
王振(?-1449),明英宗时期权宦,河北蔚州人(明代属山西)。初为儒生,后自宫入侍东宫。英宗即位后掌司礼监,尽毁太祖禁宦官干政铁牌,广植私党,称”翁父”。正统十四年(1449)挟帝亲征瓦剌,行军肆意专断,终致明军于土木堡全军覆没,王振被锦衣卫指挥佥事樊忠锤杀。其专权开启明代宦官乱政先河,为土木堡之变祸首。